徐沖瞥了一眼帳篷，低頭看向撅著屁股撲倒在地張鐵蛋：“今天就練到這裏。”

張鐵蛋哼哼唧唧。

“還能動嗎？”

張鐵蛋繼續哼哼唧唧。

“你在這等著，我下山去吃飯，回來給你帶一份。”徐沖說著，往門口走去。

張鐵蛋立刻爬起來：“師父，等等我，我還能動！”

徐沖站住腳，等他過來，望著他，眼底流露出一絲讚許：“不錯。”

張鐵蛋立馬飄了，摸著後頸：“師父，不瞞你說，靈犀村中學就屬俺力氣大、耐性好，俺當年那是三千米長跑第一人……”

“哦？”徐沖走到門邊，“正好，你去把狗牽上。”

“啊……啊？”張鐵蛋傻了。

五條黑背興奮地沖張鐵蛋和徐沖直搖尾巴，牽拉著背後那棵老樹不住搖晃。

“你知道功夫是什麽嗎？”徐沖正色道。

“是、是什麽？”張鐵蛋緊張起來。

“功夫就是時間，花了多少時間，就練成多少功夫。”徐沖道，“每個人一天中度過的時間都是一樣的，會練功的人懂得利用分分秒秒，比如遛狗，就是鍛煉牽引力的好機會。”

“俺懂了！”張鐵蛋肅然起敬，自覺地接過徐沖手中的牽引繩，“師父，你放心吧，以後遛狗，都包在俺身上啊啊啊啊——”

狗子們一從樹上解下來，就知道要出門撒歡，只是徐沖的手勁鐵一般厲害，它們還不敢撒開來跑，轉移到張鐵蛋這個少年人手中時，狗子們知道機會來了，嗷嗷叫喚著向門外沖去。

可憐張鐵蛋還沒找到牽引的感覺，就先被一陣風似的牽跑了。

徐沖不緊不慢地跟上。

土土目送兩人離開，過了一會兒，手機裏傳來徐沖的報備。

徐沖：「下山吃飯，順便補給日用。」

土土心想，他倒是意外的配合。

徐沖很快又發來一條：「現在能修房子了麽？」

土土：……

土土：「不行。」

徐沖：「為什麽？」

土土：「沒有能量，怎麽修房子？」

徐沖：「？」

徐沖：「剛才不是按照你說的做了？怎麽會沒有能量？」

土土：「沒有就是沒有，一點能量都沒產生。」

短信沒有再進來，諾基亞靜止了一會兒，忽然震動起來。

徐沖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。

為了方便和校長快速聯絡，土土用這兩天吃到的能量，在諾基亞和徐沖的手機之間建立了一條即時通訊連接，也就是說，徐沖可以主動聯絡上土土。

“餵？”彬彬有禮但冷漠的機械女聲響起，“什麽事？”

“你不是說只要學習就會有能量嗎？”徐沖的語氣有些沖。

“註意周圍環境。”土土提醒道。

“山道上沒人，張鐵蛋這會兒應該到山下了。”徐沖說道。

雖然但是，徐沖沒有搞笑的意思，土土仍然腦補出了被五條狗拽下山的鐵蛋，慘得讓人想笑。

“以後沒有急事不要給我打電話，通話非常消耗能量。”機械女聲冷冰冰地說道，“沒有能量就是沒有能量，如果能量那麽容易得到，在填寫報名表的時候，我就不會設下那兩條規定了。”

電話那邊陷入沈默，徐沖似乎在回憶早就被拋到腦後的兩條規定。

“做夢……之類的？”

“是夢想！夢想！”機械女聲節奏變快，“根據我的觀察，能量更大幾率產生於全神貫註的時候，只有真心想學武術的人，在學習過程中，才會更容易進入這種狀態，掉落能量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徐沖答道，“等我收拾鐵蛋，掛了。”

土土：？

你明白什麽了？

餵？不要擅自明白啊！

現在鐵蛋就是咱們學校三代單傳唯一大弟子，金貴的獨苗苗，諾基亞能量續費全指望他了，你再收拾，把人收拾跑了怎麽辦？！

“等等！”機械女聲叫住徐沖，“全神貫註地學習，只是更容易產生能量而已，更容易，並不是一定會，你明白這之間的差別嗎？而且問題也不一定出在鐵蛋身上。”

不是出在鐵蛋身上，那就是出在徐沖身上。

徐沖沈默。

“所以，多弄幾個像鐵蛋這樣的學生來，不要把寶押在一個人身上。”機械女聲冷冰冰地命令道。
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聽到徐沖吃癟的回應，土土心情格外愉悅。

奇怪，明明已經知道他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離開靈犀山的，土土仍然看他不爽。

可能是因為單純的討厭吧。

土土正準備掛掉電話，忽然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狗叫。

徐沖到山下了麽？這麽快？

“師父，不好了，前面——”張鐵蛋急促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。

什麽情況？

“先掛了。”徐沖“啪”地切斷電話，一陣“嘟嘟”的忙音傳來。

半個小時後，徐沖和張鐵蛋出現在院門前。

土土已經在腦海裏幻想出十幾種半路出事的可能性，從野獸襲擊到山路滑坡，通通想了一遍，甚至都想好了發短信給三師兄，轉授他為校長……

徐沖和張鐵蛋卻像是沒事人一樣，優哉游哉地提著早餐回到院中。

土土捏碎一塊花崗巖。

遛完一圈狗，張鐵蛋和狗子們建立起良好的默契，他沒有費什麽力氣，就把狗子們栓在樹下，從塑料袋裏取出肉條，放在半舊的飼料盆裏。

狗子們猛沖上前，投入進食。

徐沖在帳篷前鋪開野營布，將早餐放在木板上，置於野營布中央，招呼張鐵蛋來吃飯。

香噴噴的豆花盛在碗裏，每一粒黃豆看起來都那麽飽滿可口，旁邊的金絲烙餅也炸得金黃酥脆，裏面卷著新鮮多汁的綠葉菜。

張鐵蛋的肚子發出一連串咕嚕聲。

他顧不上說話，抓起金絲烙餅便往嘴裏塞，吃了兩口解饞後，又抄起碗，呼嚕嚕將豆花吞進半碗。

“師父，你真厲害，俺說的就是這家豆花！”張鐵蛋一臉沈迷。

徐沖放下空碗：“確實不錯。”

土土冷眼旁觀，覺得是時候提醒一下徐沖，應該匯報下山情況了。

徐沖手機一震，他低下頭，看了眼屏幕。

土土：「實習校長守則第二條：保持溝通，及時應答。」

徐沖看著屏幕，露出些微笑意。

土土可以確定，他那笑意裏面，絕對有扳回一城的意思，這個小心眼的老男人。

徐沖隨手清掉記錄，對張鐵蛋說：“也沒什麽，輕功是武術的一個分支，你練會之後，也能翻過村委會堆在山路上的垃圾山。”

張鐵蛋興奮了：“真的嗎？那麽高的垃圾山，把路全堵住了，俺剛一看到，都懵住了！師父卻像雀兒一樣，唰一下就翻過去！”

村委會，堆在，山路上的，垃圾山！

在兩人交談中，土土捕捉到關鍵信息。

大概是昨天半夜，有人把一大堆建築垃圾丟在通往靈犀山武術學校的必經之路上，以至於今天早上張鐵蛋下山的時候，被堵住去路，完全過不去。

猜也能猜到，建築垃圾是誰丟的。

垃圾山堆在那，山上的人下不去，山下的人上不來，某些人的目的便可以達到。

不過，徐沖不是一般人，他越過垃圾山，還是下山把該辦的事辦了，包括張鐵蛋一直嘴饞的這家豆花，也給提回來了。

只是，山路上一直堆著垃圾，上下都不方便，也不是個辦法。

想到此處，師徒兩人又沈默下來。

“劉主任就是俺們村裏的活太歲，沒人敢招惹他。”張鐵蛋抱怨道，“師父，要不，咱們再尋一條下山路吧？”

徐沖卻沒有立即回答，他的目光凝在手機上。

“師父？”張鐵蛋試探著叫道。

他這個師父，功夫雖然很厲害，但是手機癮比螺絲廠老劉家剛上三年級的黑娃還大。

奇怪的是，黑娃玩手機是在玩游戲，徐沖看手機卻是在看短信……？

張鐵蛋偷偷窺屏。

徐沖擡起頭來，正對上張鐵蛋的目光。

張鐵蛋：“嘿嘿。”

徐沖向地上摸去，摸到鐮刀手柄。

張鐵蛋立刻往後閃：“師父，俺錯了，俺再也不敢了。”

徐沖打量著他，將鐮刀手柄轉了個向，遞給他：“閑著沒事兒去把墻上草割了。”

“哦……哦！好！”

“等等。”徐沖叫住張鐵蛋，“垃圾山上都有什麽，你還記得麽？”

張鐵蛋一楞，仰頭回憶起來：“俺記得主要是建房子的廢料，水泥板、砂石堆，還有不少破磚頭、爛瓦片……”

劉主任可真是狠啊，張鐵蛋想，什麽重扔什麽，就算師父天生神力，一時間也搬不開那麽些建築廢料，就算師父搬開了，劉主任也能填回去，只需要一晚上時間。

唉，村裏沒人敢違抗劉主任，都怕他用這種野蠻手段對付自己，本來還有幾個小夥伴說好了要和張鐵蛋一起上山學武，現在也不敢來了。

張鐵蛋怕說出來惹師父煩惱，憋著一直沒說。

誰知，他憂心地看向徐沖時，卻發現徐沖面上透出志在必得的笑意。

張鐵蛋：？

師父這是怎麽了？不會是受到的打擊太嚴重，產生了幻覺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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